我在西北大学居住的时候,窗外是三棵槐,两边是稍小,中间的那棵高大,竟将一枝直伸得挨住了窗台。起先还谋算着怎样把这一树枝砍断了去,担心着有小偷从那里过来,后来树枝上筑了一个鸟巢,才打消了念头。
我将我的书房叫:三槐堂。
我在三槐堂里写我的小说,一直要写到深夜,第二天便起得晚。鸟巢里住着一对鸟夫妻,与我相安无事。到了秋天,鸟巢里有了三棵蛋,夫妻俩不知道为什么在吵,吵得厉害就打了起来,竟将两棵蛋撞翻跌碎到地上,鸟夫也从此飞去了没再回来。鸟妻后来把幼鸟孵出每天从外面叼了小虫子来喂。我的孩子最兴奋它们喂食的样子,老鸟在拍打着翅膀,小鸟将嘴张着,两条腿努力地往起站。待到小鸟能扇着翅膀学飞的时候,它只能飞到窗台,又赶忙飞回巢里,胆小得不敢飞下树去。但是,有一天老鸟又出去觅食了,到了傍晚还没回来,小鸟就饿得吱吱叫,我的孩子从浴缸里捞了些鱼虫放在窗台,招呼着小鸟来吃,它果然就飞过来吃了。第二天,老鸟还没有回来,我们便知道它一定是在外面出了事,或许是被人打死,或许吃了有农药的东西被毒死。我的孩子就哭了。她就一日三次在窗台上放鱼虫喂小鸟,喂过了五天,能飞高飞远了,就不再来窗台上。
这只鸟慢慢长大了,就一直住在那个巢里。它是一只勤快的鸟,每天醒来很早,就站在树枝上喳喳地叫。它一叫,我就起床了,孩子也就起床了。
我们称这只鸟是“钟表”,我们听得懂“钟表”每早在喊:“起床!起床!” 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