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一期间,平津中日双方虽然仍不断的在进行和平协商,可是日军已积极的准备军事行动,关东军也陆续从北宁路开入关内来;日陆军省并改派香月清司来代替田代任华北驻屯军司令。宋哲元从乐陵反津以后,于十八日和香月会谈,但也并无结果;盘据芦沟桥车站的日军也始终未撤退。及至二十五日,日军乘二十九军三七七师与一百三十二师换防之际,突然进占团河;二十六日,且派骑兵往南苑附近华方阵地侦察,致又引起新的冲突,死日兵一名;加之二十五日下午五时,从天津开抵廊坊之日军,又与三十八师刘振山旅发生冲突,至次日晨零时三十分,日军即用机关枪向华军射击,复以钢甲车挺进,冲突越发扩大;日方即以此为借口,以最后通牒致二十九军军长宋哲元,要求两点:(一)将驻芦沟桥及八宝山附近之三十七师,于二十七日正午前退至长辛店;(二)将北平城内之三十七师、与西苑该师之部队,同时退往平汉路以北区域,至二十八日正午为止,须迁至永定河以西地带,嗣后仍须将此项军队,运往保定方面。
从这些地方看来,显然是表现着日方有计划的企图控制平津,以便进一步用压力加诸冀察军政当局,而使之与中央分离。但是宋哲元于二十七日下午五时给日方的复牒,却是个否定的回答。于是事态更加显得严重和扩大。而二十六日晚七时起,平郊日军即强行入城,与华军发生巷战;至二十七日,北平四郊的战事均已爆发;所以宋哲元于拒绝日方的要求之后,也就不得不下令二十九军开始抵抗。及至二十八日,宋氏下令全线总攻。至是交涉了二十多日的芦沟桥案,遂完全陷于破裂,中日战争就从局部的抗战,扩展了开来,而全国性、全面性的战争,至是才渐次确定。
芦沟桥与华北之战略形势
然而日军为什么在芦沟桥发动战争呢?这和日本企图侵占华北的政略和战略有何关系?这是我们必须要认识清楚的。
日军在芦沟桥制造冲突,是在一九三六年“九·一八”的丰台事件以后,这就明白隐示着日军有进一步的占据芦沟桥的企图,使与丰台事件同样的取得了一个重要的军事据点;为的是芦沟桥与丰台同样是北平的门户,是华北的咽喉,它据着平津及冀察的生命线,而位于平汉路与北宁路之交接点,又为平保公路所经之地。所以在军事上,日本必须据有丰台与宛平,才足以控制平津。在芦沟桥事变之前一年(一九三六年冬),日军即图在芦沟桥附近购地,以便在芦沟桥、长辛店及宛平间置一军事堡垒,以与丰台驻军成为犄角,来监视华方在宛平、永定河一带的驻军;但这事终于因民众和冀察当局之制止,未能实现。然而却也就从此隐伏着进袭芦沟桥的契机。
很显然的,日本帝国主义既要进行华北的分离运动,那么,它就必须在军事上造成以控制华北的首脑——平津的形势,才能遂行其政治阴谋;芦沟桥在地理上既占着很重要的地位,是以一旦日军占据芦沟桥,平汉交通为之堵塞,而将使北平进退失据,此举殆无异于切断华北之首脑——平津;这末一来,日本在华北即取得了政治和军事的两重控制。
同时,芦沟桥形势之优越,尚不止足以切断北平的命脉,并且还有控制丰台的优势,使丰台的日军有后顾之忧,也使其感到有受与南苑华军夹击之虑。这就促成了日军急于夺获芦沟桥的意图。因之,从丰台事件起,日军即对华方表示其对于芦沟桥、西苑、南苑及长辛店各地驻有军队之不满,而希望二十九军自动撤退,但均为二十九军所拒绝。所以芦沟桥事变一发生,日方即积极从事布防,先图夺得芦沟桥来和丰台形成犄角,然后以平津间的铁路为纽带,以北宁路为后方,而造成内线作战之方式,来威胁平津,并以对付津浦、平汉两路之华方部队。
在芦沟桥事变之初头,日军首先占据宛平东北二三里的高地——沙岗,显然就是先造成夺取芦沟桥之初步形势,而日军之一再违约,不肯从沙岗撤退,也纯然是为了这个原故;因沙岗能控制平汉与北宁之接口,而且是平保公路底必经之地,所以沙岗一旦被占,芦沟桥与宛平也就直接受到威胁了。
其实,自从日本占据东北四省以来,就已经开始企图造成包围华北的形势,特别是成为华北与西北的门户之冀察及平津。它的计划:首先是以秦皇岛为根据地的海军,协同热河、察北的陆军及伪军,造成了两面的包围;另外则从绥远发动伪军来造成三面大包围的形势。可是绥远伪蒙军在百灵庙一带的惨败,跌断了它的右翼。因之,它只有先从左翼以北宁为根据来掠取平津,以期夺得华北之心脏,然后再分三路:东路沿平津线取山东,中路沿平汉线取河南,西路则由平绥路出南口以进窥察哈尔、山西和绥远。这次芦沟桥战事的发动,不用说正是它企图用政略来分离华北失败之后,而以军事冒险来图达到这一目的的开始。
所以在芦沟桥事变爆发以后,日军即开始组织它底战略行动,分三路运输军火和军队来集中平津;一路是从关外以北宁路为动脉,而向西南输运;一路从热河以平古大道(从古北口到北平)向南输运;一路则从塘沽海口向西输运。同时,也就把事件扩大,而加强其左翼,用冀东为根据地来展开对平津的包围。
在中国方面,因为自从“九·一八”以来,就没有很好的在华北作国防的准备,加之以受塘沽协定及种种政治上的约束,所以使平津的门户洞开,因之,芦沟桥的战斗,也就反而让日方获得暂时的优势了。
平津陷落前后
芦沟桥冲突的严重化,已演变成激烈的战端,因之,二十七日宋哲元既拒绝日方的要求后,平津的形势就顿呈紧张起来;宋氏当即以一百三十二师师长赵登禹为南苑指挥官,并令三十八师之董升堂部袭击丰台。二十八日,五里店、大井村附近之日军,即被由芦沟桥、八宝山一带出动的华军所驱除,而向丰台遗退。只有南苑方面,日军以全力猛扑,复有日机二十架助战,致使华军反攻丰台之举,不易完成;且在日机之猛烈轰炸下,南苑华军终以实力单薄而不支,致副军长兼军官教育团教育长佟麟阁和师长赵登禹,均于是役殉国。
南苑的战事既失利,而芦沟桥、宛平及长辛店复被日军大炮猛轰,损毁极重,华军遂于二十九日相继撤退,而向良乡、涿州一带集中。嗣后八宝山一带的华军,亦终于为日军所逼退,日军旋即向门头沟方面出动,造成了包围北平的形势。宋哲元因时局的急剧变化,不得不于二十八晚率同秦德纯等到保定指挥,离平时手谕张自忠继任北平市长兼代理冀察政务委员会委员长,李文田任天津市长。
但是宋氏虽然离平,而平、津附近的战事,依然在剧烈进行中:通县、大沽及天津两站、北平西郊……等处,均有激战,三十七师师长冯治安,且在芦沟桥前线指挥;北苑一带华军,则由独立三十九旅旅长阮玄武率领向南口撤退,重新布置新阵地。未几,北平城内华军因众寡悬殊,为保全实力起见,遂退出城外,待机反攻。
二十九日晨,天津日驻军相继出动,与华方保安队发生激战,该保安队由李文田、刘家鸾指挥,激战终日,入晚才渐渐休止。是日日机终日甚为活跃,到处轰炸,南开大学即于是役被日机所毁;同时,天津市民罹难者亦达二千人。
三十日晨,天津与北平同样发生激变,至六时,枪声即已停止,警察四千人奉令解除武装,驻军则退至静海一带。于是天津也与北平一样于骤变中陷落。这都是冀察及二十九军当局一向因循敷衍,没有适当准备的结果。